2011年6月23日 星期四

憤怒的城堡 Castelli di rabbia

發生了一些齷齪的事。
什麼事“齷齪的事?
我們一生中千萬做不得的事。
這種事會很多嗎?
不一定。有些人很有想像力,就會做出許多“齷齪的事;有些人較蠢,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想到去做。


就是這樣!他會問自己,然後到最後會做出個決定。有一百次他會讓這個慾望消失,然後等到有一天這個慾望又出現時,他就會聽從慾望去做,他是這麼想做這件事,最後他也做了:這就是“齷齪的事。
可是“齷齪的事本來就不該做的,是嗎?
不是。不過要特別注意:我們不是鞋子,我們是人。我們活著的主要目的不是為了做個正當的人。我們擁有相當多的慾望,無法永遠對它視而不見。因此有時候,為了填補某一種慾望而無法入睡,那也未嘗不可。人通常是做了“齷齪事之後,就會付出代價。而唯一真正重要的是:當要付出代價時,這個人不會逃避,他會很有尊嚴地待在那裏付出代價,這就是唯一重要的事。

人們都說:『潘特真是奇怪。』

而派基許也總是回答:『生命本來就是這麼奇怪。』

派基許不是潘特的父親;而在潘特這邊,他也確實沒有父親,沒有母親。也就是說,他的來歷不是那麼單純。

他被發現時,是在出生不到兩天的時候。當時他被裹在一件男人的黑色大衣裡,放在甘尼拔教堂大門口,是阿貝吉這名寡婦將他撿回家,扶養他長大的。阿貝吉約莫五十來歲,在這個城裡很受人敬重,確切說來,她的名字並不叫阿貝吉,她事實上也不是寡婦。也就是說,她的來歷更是複雜。

二十幾年前,她在姊妹的婚禮中認識一個陸軍少尉,人長得英俊、挺拔。剛開始三年,他們兩人靠著頻繁的書信往來,培養出越來越親密的感情。而少尉在給她的最後一封信裡,以一種謹慎且明確的口吻向她求婚。可是在她讀著這封信的同時,卻受到極度的震驚,情況與派基許讀馬里斯巴羅德來信時一樣:因為在信到達的十二天前,上尉被一顆二十公斤重的砲彈炸傷了。這個突如其來的事件,不僅斷送了上尉娶妻的可能性,甚至讓他什麼事都做不得。不過,這個好女人仍然寄給上尉三封信,在信中,她堅決依自己的意思來舉辦婚禮,可是三封信卻都被退回來,同時還附帶一份『沙爾律阿貝吉少尉死亡證明書』。換做另一個女人,也許已經失去活下去的勇氣,可是她卻沒有。她眼看著未來的幸福已經不可期望,便讓自己活於過去的幸福上,她告訴干尼拔的人們,她的丈夫已經在沙場上壯烈捐軀,她希望大家從此以後稱她『寡婦阿貝吉』。同時,她也越來越常和別人談起她這段已經過去、假想中的婚姻生活趣事,她常會鄭重其事地加上這麼一句:『就像我親愛的沙爾律說的一樣......』然後她會說一些不太精確但聽起來頗為合理的生活準則。可是事實上,少尉從來沒說過那些話,他只是寫過而已。不過對寡婦阿貝吉來說,這倒沒什麼差別。說穿了,她那三年的婚姻生活,嫁的也只是一本書。更何況,比這婚姻古怪的還多著呢!

在潘特七歲時,寡婦阿貝吉從衣櫥裡拿出一件黑色大衣給他穿上,這正是他當年被發現時裹在身上的那件。『潘特,好好聽著,這大衣是你父親留下來的。記然他會留給你,一定有他的道理在。所以你要試著去了解。你會長大的。以後會有一種情況出現:如果到哪一天你長得夠高,高到這衣服合你的身材時,你就離開這個不會有發展的地方。』
亞歷山卓.巴瑞科 Alessandro Baricco 

憤怒的城堡(Castelli di rabbia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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