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1年3月23日 星期三

盲眼刺客 The Blind Assassin

為什麼我們會那麼死命地渴望自己被人記住?這種渴望,似乎和狗在消防栓上撒尿的動機沒兩樣。把自己的照片相框掛在牆上,在織物上繡上自己姓名的縮寫,在樹上刻上自己的名字,這完全是同一種衝動。我們想從中得到什麼呢?掌聲 忌妒還是尊敬?還僅僅是想獲得注意__不管是哪一類的?  
  我想,歸根究底,我們是希望有一個見證人。我們不能忍受自己的聲音會像收音機那樣,無聲無息地被中斷。


  她哭了,但我卻沒有哭。人們會在婚禮的場合哭,是因為他們一方面渴望著一對新人有王子公主般的美滿未來,另一方面又明知那是不可能的。但當時的我卻沒有那麼幼稚。


  其實,真正的危險來自她本人。她會容許自己陷入有多深呢?但"容許"也許不是恰當的詞語,因為她一直都是被推著走,被牽著走的。她從未反省過自己的動機。不過也許她根本沒有任何動機,因為慾望並不算是一種動機。而看來,她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。另一方面,這種偏激的快感也同時讓她感到屈辱,她痛恨這種不自由的感覺,所以,她慢慢拉長去找他的時間間距,看自己能忍受的了多久。
  不過,她最終還是會再去找他的。抗拒是沒有用的。她找他,是為了獲得遺忘,是為了可以讓腦袋一片空白。她想捨棄自己,塗掉自己。她想進入自己身體的暗處,忘掉自己的名字。


  妳不應該這樣憂愁的,一定是跟愛情有關。妳是那麼年輕美麗,何必現在憂愁?以後有的是時間。愛是罪犯,沒有比愛更糟的罪犯。
  事實上,一個人年輕時候憂愁,更勝於年老時後:一個憂愁的漂亮女孩會引起別人安慰妳的衝動,但一個憂愁的老嫗卻不會有人理睬。


  她會回憶找他或跟他再一起時走過得每一條街道 每一個暗角,每一扇門 每一到樓梯和每一張床;回憶他們彼此說過得每一句話,做過的每一件事。哪怕是他們的爭吵。我們是在一起的,她想。但在這樣的日子,我會除了生活在廢墟之中以外,還能有什麼其他的生存方式呢?
  有時候,她會想要痛下決心,把他忘掉,以終止這無盡 無用的思念。不過,再多的驅魔儀式都是沒有用的,況且她也沒有真正很努力的在做。
  這就是所謂的沉溺的不能自拔吧。


  強忍的淚水是會讓人變酸臭的。回憶也是。勉強噤聲的嘴巴也是。一段時間之後,我失眠的日子開始了。


一個緊握拳頭的力量總是大於五根手指。


盲眼刺客 The Blind Assassin 瑪格麗特.愛特伍 Margaret Atwood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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